发布日期:2024-08-23 20:05 点击次数:129
鲳鱼吃法N多,其中烟熏是顶复杂的工艺,牵扯多个环节,毫无疑问也最具特殊风味。
上海人踱进“新雅粤菜馆”,一般来讲,是否不假思索点一道“烟熏鲳鱼”,可以看出其对这家菜馆、这道菜肴的熟悉程度。
没错,“烟熏鲳鱼”,正是“新雅”招牌菜之一。
烟熏是种古老烹饪法。古老到什么地步?旧石器时代就有!
先民为防野兽、害虫与己争食,把来之不易的肉悬空挂起,以“护城河”的方式保卫胜利果实。想不到房前屋后的炊烟或山坳野火的岚烟,竟把那块肉熏得变了味,赋予其不同寻常的风味和质地,令百虫不侵而只有人类接受。后来,此种加工技巧与腌渍手段结合,发展成一门独特的烹饪法。
我听说云南某地的火腿品质优异、味道独特,奥妙在于当地人把火腿置于一个烧煤生火所形成的风口——那不就是“另类”烟熏嘛。
事实上“烟熏”并非中国独有,欧洲人、非洲人也擅此道,不少地方以熏肠、熏鱼著称;欧美及大洋洲诸国,有些住宅面积较大的人家后院里,除烧烤炉外,还会备只烟熏炉,可见好那一口的人绝非少数。
鲳鱼广泛分布于中国东南沿海,是南方人非常熟悉的鱼种,受到以我为代表的“畏刺一族”的偏爱——与其畏惧“骨鲠在喉”的审慎,不如享受“大块吃肉”的爽快,至于鲜不鲜的,无所谓啦。
《闽中海错疏》书影
不知是民俗影响了李时珍,还是李时珍影响了民俗,鲳鱼在部分地区是个让人忌讳的品种,尤其婚宴绝无可能让鲳鱼上桌——有些人的想象中,鲳鱼的鲳,与娼妓的娼,形成了“通假”关系。再看,李时珍《本草纲目·第四十四卷·鳞部》“鲳鱼”条曰:“昌,美也,以味名。或云:鱼游于水,群鱼随之,食其涎沫,有类于娼,故名。”比李时珍稍晚的明代博物学家屠本畯《闽中海错疏·鳞部上》里也提到,“按鱼以鲳名,以其性善淫,好与群鱼为牝牡,故味美,有似乎娼,制字从昌。” 与李、屠同时代的诗人彭大翼《山堂肆考·羽集》云:“鲳鱼,一名昌侯鱼,以其与诸鱼匹,如娼然。”诸如此类,言之凿凿。
无论大字不识几个的渔夫还是学问一箩筐的学人,他们认为鲳鱼“善淫”,那一定有所依据,或耳闻或目睹;但可以肯定,都只是某种现象的观察者以及某种结论的猜测者,纯属昧于科学。
所谓鲳鱼为群鱼追逐之“涎沫”,实乃鲳鱼排卵。其卵晶莹剔透,仿若泡沫,有些鱼被吸引,争相贴近吞食而已,跟牝牡之合毫不搭界。以娼喻鲳,甚为荒唐。
然而,鲳鱼在苏浙沪常被叫作“车扁鱼”“车片鱼”“车比鱼”“叉片鱼”等,至今令人无法完美解读。“叉片鱼”描摹鲳鱼身如纸片、尾如剪刀,极为形象,惜与“车扁鱼”沪语读音略有违和;“车扁鱼”俨然与沪音黏合,不过意难揣摩。有一篇文章认为,“车扁”对应古人对鲳鱼“善淫”的认知,故当是沪语中的一句脏话,好像颇有道理。只是,那样的“脏话”流播众口那么多年,居然谁也没有发现它的“脏”,太说不过去。
算了,咱就不去纠缠吧,好吃才是硬道理。
鲳鱼吃法N多,清蒸、红烧、干煎、腌渍……甚至做成爆鱼,其中烟熏是顶复杂的工艺,牵扯多个环节,毫无疑问也最具特殊风味。
大饭店置办一只烟熏炉不成问题,也不会吝于采购苹果木等真材实料。普通家庭如法炮制则难度可知。我太太因陋就简:用大米和砂糖(茶叶亦可)代替果木;因缺置安放鲳鱼的合式搁架而改用几根竹筷充数……最终结果:虽不能与店家攀比,味道倒还差强人意。
唐代刘恂《岭表异录》中说,鲳鱼,“鄙俚谓之‘狗瞌睡鱼’。”并诠释:蹲在饭桌下的狗狗见主人吃鲳鱼了,知道他一定会吃得干净利落,只剩一根鱼骨,自己没什么油可揩,还不如躺平打瞌睡呢。
我相信,假如它碰到的是个嗜食烟熏鲳鱼的主,弄不好连根鱼骨也找不到咧。(西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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